当前位置: 大黄蜂 >> 大黄蜂的繁衍 >> 邹思远周一早高峰,地铁补觉,度过漫长一天
1
原本邹思远以为,今天应该和往常一样,是一个平凡的星期一。
虽然星期一是社畜最讨厌的一天,但讨厌归讨厌,熬一熬,一天还是很快就过去了。但邹思远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过得这么漫长。
早高峰的地铁十分拥挤,不过邹思远已经习以为常。他近乎麻木地被挤在人群之中,大脑呈放空状态。
实际上,他还没睡醒,恨不得直接在地铁上补个觉。他太困了,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原本拥挤的人群,竟以他为中心空出一片区域。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大妈已经扯住他的衣角不放了。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回荡在耳边的叫骂声,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伙子,就是你吧,刚刚一个劲往我身上挤。我丢了的两百块钱,就是你偷的吧,赶紧给我掏出来!」
大妈说时迟那时快,伸出手就直接准备掏他兜了。邹思远本能地往后一退,当然不给她碰。
「阿姨,讲讲理好吧,谁没事干偷你钱,有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刚刚就你靠在我身上,肯定是你!」
「你!」
争吵之中,有人报了警。很快,地铁到达下一站的时候,地勤人员已经等候在地铁口了。邹思远就这么被带上了警车。直到他听见耳边的警笛声开始呼啸,他还是觉得有点懵。
这是什么情况,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警察同志,这是我半个月的买菜钱,就这么给他偷了!你可千万要给我做主啊!」
邹思远望着眼前正在抹眼泪跟民警哭诉的大妈,他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我、好、倒、霉。
邹思远是一名银行柜员。
他大学念的是财务管理专业,毕业后他顺利进了银行,成了一名银行柜员。
这个职业曾带给他短暂的骄傲,因为他大学念的是一所三本。在周围很多人眼里,上三本的人,好像很难有什么出息。
实际上,三本院校并不是可以被随便看不起的,因为这类学校往往有两大特点。
第一点,学费贵。
邹思远念的是财务管理专业,一年光学费就花了两万。四年大学念下来,两千一个月的生活费,加两万一年的大学学费,家里人一共掏了将近二十万。
直到现在,父母都常提起这件事,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邹思远,何时能把这二十万还给父母。邹思远想到自己五千块一个月的工作,笑而不语。
第二个特点,就是三本院校,尤其是包邮区的三本院校,学生都普遍有钱。
开学第一天,他刚拎着大包小包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一名学生开着价值50万的大黄蜂跑车,高调地进了校门。
这不是让他最震惊的地方。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听到身后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道:「几十万的科迈罗也敢开出来招摇,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一新生了。」
大一新生本人站在校门口,望着母亲用蛇皮袋给他装的行李,突然开始觉得羞愧。他刚踏出高中校门,还没来得及对美好的大学生活展开向往,就狠狠被现实甩了一巴掌。
他望着那些在校园内背着名牌包、开着跑车的大学生,又望了望另一边拎着蛇皮袋、衣装朴素的另一批大学生,就仿佛看见人群中仿佛有一条线,将这两拨人给分开了。
所以即使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校园,但他们其实是不同的人。
后来邹思远想明白了,那条线,就叫社会阶层。
2
警局里,大妈果然如邹思远所料,哭哭啼啼,一口咬定是邹思远偷的钱。
一般情况下,邹思远是不带现金的,偏偏今天他包里有一沓人民币,是带去银行存钱冲业绩的。所以他百口莫辩,一张嘴怎么也抵不过大妈的言语攻击,也抵不过警局其他人怀疑的目光。
按道理说,没有证据,邹思远没必要承担大妈的损失。
但是大妈似乎赖上邹思远了,说什么都不让他走,一定要他把钱交出来。眼看着上班就要迟到了,邹思远咬咬牙,决定自掏腰包,赔了大妈两百块钱。
掏钱那一刻,邹思远只觉得荒谬,但他没办法,他还有班要上,他总不能为了这点事,跟大妈闹一天吧。
他还要上班。
离开警局后,他火急火燎地打车赶往银行。可惜,还是迟到了。
他赶紧跟经理说明了早上的遭遇,表示他是真有情况,可不可以网开一面。经理一边表示同情,一边体贴告诉他:迟到二十分钟就算旷工半天,钱从他本月工资里扣。
邹思远气得当场就想辞职。
他这班早就不想上了。他已经干了四年银行柜员,年年说晋升,年年名单上都没他。他已经对领导画大饼这件事给看厌倦了。
26岁,杭城本地人,工资五千,他真觉得干不下去了。尤其是同事们大部分都是富二代,每年存款任务,他们拉自家父母存钱就能搞定。毕竟缺钱的人谁会进银行呢?
他会,杭城许多不富裕家庭的孩子都会。
他们没有高学历,没有好家庭,面对大量外来人口入杭的冲击,他们只希望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以求在大城市继续立足下去,不被外来务工人口给挤出去,不被这个城市所淘汰。
今天的事,他可不能告诉爸妈。若是给他们知道了,又会被他们一通埋怨,搞不好也认为是他偷了大妈的钱。
虽然那位大妈后来在衣服内口袋发现了那两百块钱,也知道自己冤枉了人家小伙子,但这些对邹思远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沉浸在理想与现实的崩塌里。
当年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专业课表:金融学、西方经济学、货币银行学,每个学科名都好像在闪闪发光,仿佛下一个巴菲特就要从他们当中诞生了。
那时候他们的上课内容,全都是分析全球五百强企业的经营策略、发展走势。毕业后的他也如愿进了全球五百强企业——银行。
但他没想到,毕业后的自己,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坐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封闭空间里。
隔着玻璃跟取钱的奶奶解释为什么卡里余额不足就不能取;告诉上了岁数的大爷这是假钱,要没收;跟刚退休的阿姨解释他们这不发养老保险,具体请咨询社保局。
四年过去了,他早就被生活给磨平了棱角。他已经不再幻想自己是什么商业精英了,他坦然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但是他没想到,现在普通人的生存压力竟然会这么大。
当一名有工作的26岁男人,至今还没有女朋友、没车、没房,还跟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低看他一眼,觉得他混得很失败。
他着急,父母也着急,问他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问他为什么还是银行柜员,为什么工资还是这么一点,房子首付都付不起,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买房?
邹思远不明白,他才26岁,为什么社会的脚步要发展这么快,要求二十多岁的青年就要有车有房。难道大家看不见现在的房价多高、道路多堵吗?大家都在着急什么?
很快,邹思远更加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财务管理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有四年银行工作经验的柜员,被电话诈骗骗走了三万元。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低到了谷底。
3
许安然就是在警局门口遇到邹思远的。
郭贤超一案已逐渐发展到尾声,何文焕和林弘睿因工作需要,来警局发证明。许安然正好没事,也就陪着一起来了。然后她就发现,一名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小伙子,正坐在警局门口哭。
而且还是嚎啕大哭。
那嗓音实在是太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哭丧。许安然被吓了一跳,转头问警员,「他怎么了?」
警员见怪不怪地看了邹思远一眼,道:「嗨,被诈骗集团骗了三万块钱。」
「这不是校园贷被取消了么,很多骗子就趁机利用这一点,说什么帮忙注销贷款账号。现在年轻人,还比较单纯,稍微吓一吓就上套了,这个月已经有好几个年轻来报案了。」
许安然闻言吐了吐舌头,「那这钱应该追不回来吧。」
「只能说尽量。但我跟你说实话,难。即使能抓到犯罪团伙,这笔钱也几乎拿不回来。」
警员一边登记信息,一边摇摇头道:「不过现在年轻人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三万块钱就在这哭得寻死觅活的,听说还在银行工作,至于么。」
许安然正好没事,乐得跟她聊八卦,「哟,银行工作你都知道?」
「上周刚来过,有位奶奶一口咬定钱是他偷的,害他赔了两百块钱呢。不过钱不多,就当花小钱消灾了。」
「听起来这人最近有点不顺啊。」
「是有点。不过人生路还长着呢,不顺的日子在后头,这点难就熬不过去,那哪行。」警员说着,有事便先离开了。许安然看门外的邹思远哭得实在伤心,忍不住走到他身边,给他递了张名片。
「如果需要,可以联系我。」
邹思远正哭得忘我,鼻涕眼泪抹了一袖子。恍然间有人塞了张名片过来,他勉强睁开哭肿的眼睛,定神一看,「破产规划师」五个大字赫然引入他的眼帘。
他顿时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三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把他工作后的存款给掏了个空。父母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说最后悔的是就是供他念了个大学,不仅没挣到钱,自己还赔进去二十万。
二十万,又是这样二十万。邹思远恨不得立刻攒够二十万还给父母,结果连仅剩的三万块都被骗走了。
他恨自己,也恨这个世界。他知道虽然报了警,但这钱十有八九是打了水漂了。半年的工资,就这么没了,他完全接受不了。
可惜接受不了也没用。他实在没办法,情绪一上来,就忍不住坐在警局门口嚎啕大哭。是有点丢人,但当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很难过。
许安然上车离开的时候,邹思远还坐在那里哭。许安然觉得他挺可怜的,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这三万块钱,很可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然也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哎,好可怜。」许安然忍不住感慨道。
「有什么可怜的,你刚刚不是还给他留联系方式么。」何文焕一边说着,一边目无表情地寄上了安全带。
许安然花了好久才明白何文焕说的是那张名片,哭笑不得道:「给破产的人发名片,不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么?」
「是给有潜力的破产客户发名片,我看他没有。」
何文焕这番话,隐隐透露出醋味。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扯下去,因而转换话题道:「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要不要一起去看么?」
何文焕斜睨了她一眼,「又是恐怖片?我不去,你想蹭饭就直说。」
「……」
这句话背后是有故事的。某日何文焕心血来潮,喊她看了场恐怖片,结果他自己没被电影吓到,倒是被许安然堪比海豚音般的尖叫声给吓到了。
不仅是他被吓到,整个电影院的群众都被她吓到了。最后电影还没放完,他俩被工作人员请了出来,说是影响其他人观影体验。而他还被迫请了许安然吃了一餐饭,用来安抚她「被鬼吓到的小心脏」。
在那之后,何文焕就暗暗发誓,绝对不再带许安然看恐怖片了。
「放心,不是恐怖片,是喜剧片,开心麻花主演的,听说很不错。」许安然嫣然一笑。
半小时后,许安然因笑声过大,二人双双被工作人员请了出来,说是影响其他人观影体验。
望着何文焕略带谴责的眼神,许安然无辜道:「不怪我,沈腾长得太好笑了,他不说话我都想笑。」
4
邹思远是抱着一种「破釜成舟」的心态联系许安然的。
反正他身无分文,即使别人想要骗他,也骗不到任何一分钱了。
所以他签合同的时候也没犹豫,选了一年制合同便「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过你们的名字。」签完字,他死死盯着眼前那杯柠檬水,一字一顿道:「新闻上说,你们帮助很多破产的企业恢复经营,而你们也从中拿到不菲的佣金。」
「也没有很多。」许安然端详着他的表情,道:「怎么,你想创业?」
邹思远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创业?我?还是算了吧,那是有钱人的游戏。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接过这么多单,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挣钱的方式?」
这还真不是许安然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她笑了笑,道:「买彩票吧,运气好的话,一下子就脱贫了。」
邹思远没笑,而是将视线转移到许安然脸上,认真地盯着她道:「我听说,炒股很赚钱。」
许安然的笑容一下收敛了。
「还有数字货币,比如那个比特币,现在都涨到八万元一枚了……如果我想买比特币,或者想炒股,你们能不能帮我?」
邹思远看向许安然的眼神充满期待。不过许安然却没有给予肯定回答,而是道:「无论你要选择哪种投资方式,我们都是给出建议,不会替你决定。」
邹思远轻笑了一下,「我明白,推脱责任?」
许安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因此说话也逐渐变得直白,「因为客户常常不听取我们的建议,所以因此导致的亏损,我们是概不负责的。」
「不听取,为什么?」
「比如你,我就不建议你炒股或者炒货币。投资方式要量力而行,根据你目前的财务状况来看,你并没有多余的本金可以用来炒股,或者购买数字货币。」
「所以当务之急,你应该通过努力工作、发展副业的方式,积攒到足够的本金额度,再进行理财规划。」
「太慢了。」邹思远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许安然看着他,突然问道:「邹先生,你大学是财务管理专业的,应该有一些金融知识基础。如果你想炒股,你早就可以行动了。为什么还要找我?」
他抬起头,快速看了许安然一眼,「我查过你们的信息了,你们从没让客户亏过,不是么?」
许安然内心一滞,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他看来,无论她怎么强调不为客户亏损负责,他都觉得破产规划师是不可能让客户亏损的。
如果以这样的心态进入股市,说实话,面临的风险会比常人更大。
不过邹思远似乎不知道许安然在担心什么,他还在思考本金的问题。突然间,他开口问道:「本金不够,我去借不就行了么?」
许安然愣住了。
当晚,许安然给何文焕打了个电话。
「何老板,大事不妙。」许安然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好像接了一个……风险特别大的客户。」
何文焕听她说完来龙去脉,发出一声「啧」,道:「我们不接炒股单。」
「是的,我记得你说过,炒股风险太大,而且客户很难受控,到最后很容易赔得一塌糊涂。」
「是的,高风险与高收益并存。对于普通上班族来说,能通过股票一个月赚几千几万的人,很难再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工作。」
许安然犹豫道:「要不推荐他买些银行股?一般银行股的收益都比较稳定,能保持在10%左右,已经挺高的了。」
何文焕轻蔑一笑,「我觉得,他不会满足于银行股。」
5
邹思远真的借了十万块钱来炒股。
这让许安然有点害怕。她反复跟邹思远强调了很多遍风险意识,并表示她不会为炒股的亏损承担任何责任,并且她本人也非常不认同这种投资方式,但邹思远还是一意孤行。
何文焕对此倒不太意外,「逼到绝境了,所以遇到一点机会,他就想放手一搏。」
许安然撇撇嘴,不赞同道:「我当初破产的时候,也没想着通过炒股放手一搏。」
「那是因为你属于温和型投资者,自然不会选择炒股这种高风险的投资方式。」
投资者分为五种类型:保守型、温和型、平衡型、自信型和进取型。一般来说,他们都是首先判断出客户属于哪种投资者,再根据类型推荐合适的理财方式。
而炒股,往往都是推荐给自信型或者进取型的投资者。因为这样的投资者风险承受能力较强,所以可以选择高风险的投资方式。
「但邹思远看起来也不像进取型投资者啊。他为了三万块钱,在警局门口嚎啕大哭哎。」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他从那之后进化了?」
「……」
事实的确如此。在邹思远损失自己的全部存款后,他变得有些急功近利。在父母那里,他完全成了「废柴」的代言人,在银行同事眼里,自己就是个蠢蛋加倒霉蛋。他太需要用一些成就来证明自己了。
而炒股,是挣大钱的最快方式。
「总之,你也别太担心。你没接过炒股单,正好用这次机会练练手。邹思远还年轻,一般不会玩得特别大,而且他还有份工作,再怎么闹,也是小打小闹,你正好趁机涨涨经验。」
何文焕说完,语气一顿,又补充道:「记得跟他说清楚,炒股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只保证合同时间内的盈利。在那之后,客户怎么运用资金,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是概不负责的。」
许安然点了点头,「明白。」
邹思远在银行工作,大学又念的是财务管理,因此许安然教起来并不困难。
「总之,我还是推荐发展进入成熟期的企业,比如银行,每年分红稳定,长期持有,可以获得稳定的利润回报。」
不出意外,邹思远摇了摇头,「5%到6%,太低了。」他略微一皱眉,「也就勉强跑赢通货膨胀而已。」
许安然在内心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你想获得更高的利润回报,那就要选择成长期企业,发展迅速,利润大,分红多。」
当然,风险也大。
邹思远语气笃定,「就是要干票大的。」
「那就挑选一些ROE较高的公司,最好可以维持在20%以上的,公司往往规模较大,经营稳定,是比较好的投资选择。」
邹思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你有推荐吗?」
「没有。」许安然语气干脆道:「我们不会直接推荐股票,而是等你选了几支后,会给出建议。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个道理邹先生肯定懂。」
「行,我明白了。」邹思远起身准备离开,「我选好了告诉你。ROE选20%以上的对吧。」
许安然点点头。
望着邹思远离开的身影,许安然内心总是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感。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何文焕发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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