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日本偷袭珍珠港后，罗斯福总统更是想着如何尽快反击以振奋士气。每次和军队将领开会他总是迫切希望轰炸日本，煞一煞日本人的嚣张气焰。他要求军队必须寻找方法和手段，以空中轰炸的形式把战争引向日本本土。

罗斯福总统的三军首脑——陆军的乔治·马歇尔上将、陆军航空队的亨利·阿诺德上将和海军的欧内斯特·金上将——自然把这种紧追感传达给下属参谋人员。华盛顿总部每个参谋军官头脑中想的都是袭击日本。有的美国参议员要求军方从阿拉斯加起飞轰炸日本本土。

美国公众也不例外，许多公司经理和工业大亨纷纷向白宫申请，愿出巨资奖励轰炸东京的第一人。大家开始公开讨论轰炸日本的方法。提出的方法很多。有人向军方建议以架远程轰炸机，由航空公司驾驶员驾驶去轰炸东京。

有一个地质学家，在年1月出版的《美国周刊》上主张向日本许多大火山上投下多量最大的空中鱼雷，炸开火山内压制岩浆的塞日，造成火山爆发、地震和海啸。这个轰炸方案是非常残酷而彻底的，因为全球仅存的二百多座活火山中，有2/3在日本境内，倘若岩浆的塞口真能炸开，日本三岛即使不致陆沉，也要毁灭大半。可见当时美国人恨透了日本人。

罗斯福甚至建议苏联进攻日本，但斯大林正在与纳粹德国作战，他不想进行两面作战。斯大林还拒绝了罗斯福利用符拉迪沃斯托克作为美国飞机攻击日本的基地的要求。

一、轰炸行动似乎行不通，可罗斯福一直向三军首脑施加压力

压力最大的莫过于海军了，对公众来说，包括海军上将金在内的许多海军军官也意识到，开战以来的前几个星期内声望遭受最沉重打击的是海军，海军必须重整旗鼓，洗刷自12月7日以来所蒙受的耻辱。

从珍珠港被袭击到日军进攻菲律宾，美国海军甚至连企图打破日军对菲律宾的封锁、派兵增援巴丹被困美军的打算也没有，全国的报章杂志也连篇累牍地对海军提出质问。种种压力之下，年12月15日晚，美国海军终于派出一支特混部队从珍珠港出发，支援威克岛，7天后，在舰队就要到达的途中得知日军已经在威克岛登陆，如此只能撤回。海军官兵都为之感到羞辱。

几天以后，驻扎在整个太平洋地区的美国军人都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日本人的冷嘲热讽：

“美国海军在哪里，哦，在哪里呀？”

就在日本的舆论为初期的胜利而亢奋时，日本海军首脑却为可能受到的轰炸而忧虑。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就有人警告过日本：“当心被轰炸啊！”袭击珍珠港的策划者山本五十六在之后的几周总是担心美国人的报复。他和日本所有军界首脑的最高职责是保卫天皇，做不到这一点将是最严重的渎职，或者说是奇耻大辱。

日本民众得到的宣传是他们的领土不会受到攻击。但山本五十六确信同一个工业大国对抗，日本不可能赢得持久战。他在美国时先是在哈佛大学学习，后来担任日本驻华盛顿海军武官。以他的经历和经验，他认识到美国人有一种特有的勇敢和好斗精神。他认为正是这种精神会驱使美国军界首脑因珍珠港事件而向日本发动报复性攻击。

美国人发动的袭击一定来自海上。日本海军的任务是确保不计美国航空母舰足够接近日本。为了把敌人航空母舰拦阻在安全距离以外，日本建立了一支由多艘小艇组成的预警线，在本土以东-海里的范围内巡逻警戒。

二、美军首次空袭日本是从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基地跑道上的一条横线开始的

年1月10日，海军潜艇军官弗朗西斯·洛上校作为美国海军总司令金上将的作战官，来到弗占尼亚州诺福克视察海军最新式的航空母舰“大黄蜂”号。洛上校看见诺福克机场上漆了一个航空母舰甲板的轮廓线，海军突袭队员在那里训练航空母舰上的起飞和降落。当他看到跑道上的这些轮廓线时，悟出了对日军实施报复的方法。

美军航空母舰飞机作战半径大约为千米。陆军的中型轰炸机作战半径有多千米，载弹量为2-3吨。如果陆军轰炸机能够从航空母舰起飞，而航母又能秘密地把它们载运到足够近的地点，那么轰炸日本的计划就能实现。

当天晚上，洛上校来到华盛顿的海军船厂金上将在“无畏”号上的特别舱室。这条船停泊在阿纳卡斯蒂亚河上，它以前是一条德军游艇，现在作为金上将的旗舰与第二办公室，金、洛以及其他高级参谋军官在“无畏”号上都配有专用舱室。

洛知道金上将总是乐于接受新鲜见解和不落俗套的战略，而不在乎它们是否符合正统。洛也知道上将对陆军没有好感——在海军和陆军航空队之间的确存在着尖锐的竞争，尽管这样，他还是要向上将建议使用陆军飞机。

洛以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陆军轰炸机能够在距日本海岸-海里的海域升空。虽然这个位置对航空以舰来说还有风险，但处于日本陆基战斗机的活动半径之外。当时美国海军不知道日本在那个水域派有警戒艇。

洛说，如果陆军有某种飞机能够携带炸弹在短距离内起飞，那我们可以用它们去轰炸日本本土。金认为可能是个好主意。要洛去和邓肯讨论一下，让邓肯向他汇报，并要做好保密工作。

洛立刻打电话给邓肯上校，邓肯为海军军官学校年级毕业生，哈佛大学理科硕士学位获得者，是一位老资格突袭队员，是金的航空作战官。邓肯同意第二天上午在宪法大街海军部大楼的三楼司令部会见洛。

对于洛的想法，邓肯的初步反应是，即使陆军轰炸机能够从航空母舰甲板上起飞，它们绝无可能在航母上降落。因为它们没有装制动钩以迅速抓住横在甲板上的钢索骤然停下来。此外，陆军飞机的降落速度也比海军飞机大得多，而即他们的机翼不能折叠，因此不能停在飞行甲板下面的机库里。

邓肯认为上述技术问题可以解决，重要的是把飞机运载到预定海域，邓肯有把握使海军完成这项任务，至于飞机飞离航母后该怎么办，可以另想办法。

三、邓肯开始在绝对秘密状态下花了整整五天时间进行可行性研究，制订计划

邓肯基本上接受利用航空母舰打击日本的设想，他心里也很清楚海军以及这个国家是多么迫切地需要一次胜仗。对于有机会实现轰炸日本首都的壮举，显然值得冒险。邓肯开始在绝对秘密状态下花了整整五天时间进行可行性研究，制订计划。他亲自动笔写了一份30页的报告，甚至不让他最信任的秘书替他打印。

他参考陆军中型轰炸机性能的各种技术教范；检查海军档案，查出航空母舰甲板的空间；计划抽调一艘航空母舰，在航母上进行可行性试飞；考察天气，以及执行轰炸任务的突袭队员在日本可能碰到的问题等。

他着手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挑选机种。他所作的结论就是，北美飞机公司的B-25轰炸机，是能执行洛任务的唯一机种。B-25起码从理论上能够从航空母舰起飞，它的翼展只有67英尺((1英尺=0.米)，起飞滑行距离也较短。

邓肯知道陆军突袭队员并没有受过极短距离的起飞训练，甄选出来的突袭队员，就得以各种不同的载弹重量在陆地练习，直到他们能在一艘航空母舰甲板的短距离内起飞为止，这要指派一名海军教宫去教他们。

邓肯在报告中写道，应派遣两艘航空母舰，一艘运载轰炸机，另一艘携带海军战斗机，为航母和随航的巡洋舰、驱逐舰和油船提供空中掩护。运载B-25轰炸机的航空母舰所载海军战斗机在轰炸机起飞前只能停在甲板下面的机库中，轰炸机将占满甲板的整个起飞区。邓肯认为，“大黄蜂，’号是运送及起飞B-25机群的理想航空母舰，它于年投入现役，最大航速每小时可达25节(45千米)。

“大黄蜂”号在几个星期内即将结束试航，计划通过巴拿马运河驶向珍珠港，中途顺泊旧金山。因此它驶向太平洋不至于引人注目，在加利福尼亚可以把B-25轰炸机和机组人员秘密地装上船。据金计算，在“大黄蜂”号的甲板上可以停放16架B-25轰炸机。

这项计划规定执行任务的舰队必须高速驶入距日本海岸海里的水域，飞机起飞后迅速撤离。轰炸机预定轰击东京、横滨、大阪、神户和名古屋地区的军事目标。邓肯建议进行低空飞行，避免在接近日本海岸时被发现和攻击，同时增加轰炸的命中率。

B-25轰炸机无法在航空母舰上降落，只能在航空母舰附近水面迫降，或飞往中国的非日占区，在陈纳德原计划轰炸东京所准备的空军基地降落。邓肯倾向于把这项选择留给陆军航空队。如果选择后一方案，这批轰炸机可归陈纳德的航空队使用。航空母舰必须驶到距日本海岸海里以内放飞飞机，B-25才有足够的油量飞到中国机场。

B-25轰炸机需要加以修改，使它们能携带额外的油量，它们的飞行距离越长，意味着特遣舰队冒的险越少。要能在航母上起飞，还需达到载油量和载弹量的平衡。邓肯为了使自己的计算有把握，以为最好加以实验，看看B-25轰炸机能不能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

气候条件显示，只有在4月底以前发动袭击最有利。这就要求在12-14个星期内改装好飞机，挑选并训练好机组人员，组建特混舰队并驶过0海里的大洋，很多人认为行不通，但邓肯认为可以办到。

这可能是海军极为冒险的任务，运载轰炸机群到达西太平洋的舰队，会是日军海军袭击的目标。因此，这需要绝对保密，安棑上的记录，也尽可能少保存，不仅仅是因为关乎1万官兵的性命，以及1支庞大舰队的安危，而更在于珍珠港被袭以后，补充极为短缺。这个计划的成功关键在于出其不意。

邓肯上校办事向来一丝不苟，追求最佳结果，为了确保毫无疏漏，他重新审查了自己的计划，反复核对各种计算结果，最后，他踌躇满志。这是一次“几乎万无一失……但又不无风险的行动”。向金上将递交计划的时机成熟了。

四、阿诺德没有把他的参谋人员正在着于研究从航母起飞一事告诉给邓肯和洛

第五天终了，1月16日，星期五。邓肯在洛上校的陪同下扼要地向金做了汇报。金听完汇报，又严肃地翻阅了一遍邓肯的亲笔报告，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去和阿诺德将军谈谈，如果他同意你的计划，请他和我联系。但是不要把这事透露给其他任何人。”

他们转身离开时，金告诉邓肯：“如果这个计划，阿诺德将军绿灯放行，我要你处理海军方面的事到底。”

邓肯和洛立刻安排了日期：年1月17日与阿诺德会晤。

作为陆军航空队参谋长，阿诺德在洛和邓肯来会见他之前已经在考虑使用陆军飞机从航空母舰起飞了。和金一样，阿诺德一直酝酿轰炸日本，但他的计划并不比海军更成熟。

陆军航空队的远程轰炸机所剩无几。年12月8日，日军袭击设在菲律宾的美军克拉克空军基地，部署在那里的B-17型轰炸机和战斗机损失殆尽。美军日经没有大型的轰炸机了，B-13便能抽出几架，也没有可能飞越太平洋轰炸日本，因为威克岛和关岛的加油站已落入日本人手中。

中国的空军基地距日本最近，但装备的是陈旧过时的轰炸机，载弹量很小，而把短程双引擎轰炸机从美国运到中国需要数个月的时间。一但美国的飞机制造厂生产出足够数量的四引擎轰炸机并运往中国，美国陆军航空队可以使用在中国东部的空军基地。

英国迫切需要美国提供飞机以轰炸德国，其中包括B-17轰炸机。英国人建议美国海军用航空母舰的舰载机轰炸日本，如果美国陆军航空队使用重型轰炸机轰炸日本，会影响英国得到美国轰炸机的份额。阿诺德认为把航空母舰驶进飞机所必经的距鹏海里的海域风险太大，舰艇将极易遭受日本陆基空军的攻击。

年1月4日，在白宫召开的美、英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再次提出航空母舰的问题。会议的议题之一是在北非登陆。

金上将建议出动3艘航空母舰，一艘运载执行舰队护航任务的海军飞机，另外两艘用于装载由起重机装卸或可能自行起飞的陆军战斗机和轰炸机。阿诺德在会上对金的意见一言未发，可是在当晩他写到：“如果利用航空母舰运送陆军轰炸机，那么我们必须得从航母上起飞，这就出现了机型问题，是B-18还是DC-3,我们必须进行轰炸机从航母起飞的试骑。这样做无先例可循，但是我们必须试验，必须确定需要多长时间。”

阿诺德把这个问题交给了他的作战计划处。然而到1月17日，邓肯和洛带着轰炸日本的计划找上门来的这一天，他还没有收到关于从航母起飞可行性的答复。两位上校呈交阿诺德的计划是英国人的意见和金的建议的巧妙结合，即利用航空母舰运载陆军轰炸机实施航母打击。

阿诺德没有把他的参谋人员正在着于研究从航母起飞一事告诉给邓肯和洛。在邓肯概述海军的建议时，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满怀热情地立即作出响应，阿诺德打电话给金上将，答应配合整体作战。阿诺德和金上将决定，由“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作为陆军轰炸机的起飞航母，初定4月2日为离开西海岸的日期，这就可以给海军以时间，使B-25轰炸机做几次从“大黄蜂”号起飞的试验以及它通过巴拿马运河西来。

海军与陆军划分职责，邓肯成为海军协调官。同时，邓肯上校要拟订出海军特遣舰队的细部计划，到夏威夷去组建舰队。阿诺德将物色执行陆军航空队任务的人选，承担改装B-25飞机、训练机组人员的任务，以及监督与完成对使命至关重要的各项技术细节等。

负责完成陆军航空队这项工作的人，不仅要是一个富有经验的突袭队员，还必须是个航空工程师，是个杰出的设计师兼经理，获得下属信任和爱戴的领袖，一个敢于斩断官僚机构繁文褥节的斗士，一个把做好工作置于个人职位晋升之上的人。阿诺德知道只有一个人符合所有这些条件，这个人就是吉米杜立特。

作者简介：史倌，高校历史老师，历史研究员。长期耕耘于党史、军史、战争史。欢迎广大历史爱好者交流批评。